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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 敖鲁古雅之恋》:初春的敖鲁古雅
作者:卢平/文   文章来源:中国冰雪画派   加入时间2021/3/1 13:4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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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鲁古雅之春69x69cm     刘坤

         初春的敖鲁古雅


     2013年4月17日的上午,首都南苑机场聚集着几位要经海拉尔去敖鲁古雅的客人。除了于志学和我以外,还有中央电视台的导演柴盛韬,原中央电视台的导演、雕塑家刘阳,摄像师邓宇,摄像师孔令楠,北京名昶画廊总经理、制片人刘峰以及冰雪画派画家张军。当飞机飞离了地面,那种由迫切渴望许久的念头几经周折终于变成现实的快感迅速转化成一种亢奋,刺激得我热血沸腾。临行前数月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春节过后,刘峰拿来一个文件,她在筹划拍一个大型系列的专题片,选出了在全国最有影响的10-20位代表性画家。她拟聘请中央电视台专业导演和摄影师完成拍摄,在中国教育电视台、北京纪实频道和爱艺奇同时播出。刘峰找到了于志学,希望能够支持。在于志学同意参加拍摄后,让她直接来找我,商量具体的拍摄计划。我对刘峰谈了我的几点意见:1、拍摄于志学老师要找出他艺术人生重要亮点,也是很吸引人眼球的闪光点,这才能拍出精彩。在我看来,于志学最符合这个条件的有几个方面:一是他近79岁去南极、80岁去北极,朝拜冰雪圣地,这些内容还没有充分报导;二是于志学老师和中国少数民族敖鲁古雅鄂温克之间的故事很多。于志学与这个生活中东北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依然恪守着自己民族信仰和民族文化的少数民族有半个多世纪的渊源。透过一个画家和一个民族,能够引伸出在世界趋于一体化的今天,弱小的民族文化如何继续传承的深刻思考,饲养驯鹿的鄂温克人和于志学之间富有传奇的故事,很多都发生在大兴安岭的冬季,应该利用冬季的冰雪季节,到敖鲁古雅拍片,可以为这个专题片添抹一道绚丽的神秘色彩,增添原有专题片的不足,重现于志学的冰雪艺术探索之路。有关于志学赴南北极的视频和照片等素材我可以提供。

冰雪印象2008•白      176x96  2008年    张军.jpg

冰雪印象2008•白      176x96  2008年    张军

     飞机在蓝天上翱翔,透过窗户向远处眺望,一朵朵白云很像白雪挂在天边。想着临行前我一次次地和得可沙的电话联系:一定要在这个春天选一个大兴安岭雪最大、最厚的日子来记录这个很有意义的回访。因为近年来于志学老师几次来敖鲁古雅都是在夏末初秋,而且于老师表现的大兴安岭的冰雪大都是初春的景象。

      可是想要赶上大兴安岭最大的春雪拍片,本身也给我们的出行时间带来了时间不确定的很大难题。因为一个专题摄影组的活动不是一个人,包括制片人、导演、摄像还有“演员”,个个不能缺席。不言而喻,这样一队人的集体行动,出发前的第一要素就是时间和行程的提前确定,这样四面八方的人才能合理安排好各自的时间和工作。但是为了要等最大的“雪”,时间成为了未知,即使有天气预报也不能完全依赖,老天爷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样便无形之中增加了很大困难。而此时这次行程主要回访的重点人物玛丽亚索已经由在根河的女儿得可沙家中度过了最严寒的冬季,回到了阿龙山驯鹿点。山里的气候变化无常,山上又没有信号,根本无法反馈任何消息。我和得可沙俩人只能整天盯着根河的天气预报来间接推测。因为天气预报也总是随时变化,使我们的出发日期也变更了几次,弄得我患得患失,神经兮兮。最后我和得可沙终于心一横,果断定下了日子,不再改变了,一切都听天由命。

冰雪印象2008•黑 176x96  2008年    张军.jpg

冰雪印象2008•黑 176x96  2008年    张军

     从海拉尔一下飞机,就感到这里的温度比北京要冷很多,春天的脚步在大兴安岭总是姗姗来迟。我原想已经4月中旬了,不再是零下三、四十度呵气成冰的季节,穿着带有抓绒的冲锋衣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因为本身冲锋衣就有挡风御寒的功能。结果我的判断完全错了。一下飞机,寒冷刺骨的春风依然把我在丹麦买的North face防风冲锋衣给打透了。我们从海拉尔到根河乘着汽车,经过一路上还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用了3 个多小时到了根河。一上车我就和得可沙取得联系,让她帮我从家中带一件羽绒服来,否则我肯定耐受不了这里的寒冷。

春风三月   68X68cm   2012年   汤宽义  .JPG

春风三月   68X68cm   2012年   汤宽义  

      晚上,得克沙来到我们在根河下榻的宾馆,看到她特意为我带来的一件比较厚的咖啡色羽绒服我心里有了底。她和于志学一阵寒暄过后,我们开始进入了正题。得克沙说根河这几日连续下了大雪,不用愁雪小了,但是雪太大进山也增加了困难。我们和导演又详细安排了下一步在敖乡的拍摄计划。

      每次来敖鲁古雅,于志学都很激动。这里凝结着他艺术人生里程碑式的意义和重要情感。我们定好第二天一早先去根河敖乡拍外景,然后再去索玉兰的驯鹿点,她的驯鹿点里有几十头驯鹿,然后我们再去金河,从金河再去阿龙山,到玛丽亚索的驯鹿点看望老人家。沿途可以拍贝尔茨河和塔里亚河,寻找当年于志学与拉吉米打猎的路线,也寻找于志学发现雪地里的河水是黑色的地方。

寒冬    2010年    68X68cm        汤宽义.jpg

寒冬    2010年    68X68cm        汤宽义

     冰雪画派画家张军这这样描述第一次见到得可沙的印象。

       我们一到根河,卢老师就联系到了玛利亚索的女儿得克沙。得克沙现在是根河学校的老师,这次因于老师的到来特意陪同我们一行。她讲了很多她与于老师之间的往事。在她12岁时,于老师在她们家里住了近两个月,与她们一起生活,一起喂鹿,和她父亲拉吉米一同打猎。“有一个夜晚,于叔叔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我感到好奇便来到他的身边问,您在干嘛那?于叔叔说:“我在看星星呢,离家久了,想家啦。”“为什么想家就看星星啊?”“因为中国唐代有个大诗人叫李白,他写了一首唐诗‘床前明月光……’所以后来的人一想家就要看月亮。”得可沙深情回忆了当年于叔叔教她背诵李白这首诗的情景,于老师不但教给她背诗词还教她唱儿歌。后来于老师返回了哈尔滨,为了记住画家于志学的名字,得克沙就把家里新买的崭新的缝纫机的面板上,用螺丝刀刻上了“于志学”的名字,刻好后还又重重刻了一个大圆圈把名字放在里面。这下可惹了大祸,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姐姐也不断埋怨她。那个年代,连城里人都把缝纫机作为珍贵的物件,何况住在深山老林里的游猎民族。就是从那时起,画家于志学的名字便深深地记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后来她长大了,成为鄂温克有知识有文化的新一代,她也没忘关注于老师的一切动向,只要是报刊有于老师的消息,她都留意保存起来。

林中    68X136cm  2016年   加宏杰 IMG_8579.JPG

林中    68X136cm  2016年   加宏杰

       得克沙一提起于老师和她老爸拉吉米就收不住话题。她说,有一天,于老师到林子里画画去了,她便带着弟弟妹妹去撕于老师的速写本上的画纸,拿来叠纸飞机玩。她们在林子里趟着积雪,抛着飞机,追逐着飘忽的飞机,赶得驯鹿四处奔跑。有一次刚刚撕掉一张画纸,于老师就从外面画画回来了。由于害怕被于老师知道了受罚,急的她们慌忙从撮罗子的后边钻出去,跑进森林里躲了起来。她一边讲一边笑,完全沉浸在当年美好的回忆之中。”

      得可沙的描述,让冰雪画派的张军直接感受到了导师于志学与鄂温克民族的深厚情义。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坐的汽车从根河直向西行驶而去。敖鲁古雅乡距离根河大约4公里。车窗外,蓝天白云,清高气爽,虽然清明已经过了十多天,大兴安岭连绵的山岭仍是覆盖着皑皑白雪,层层叠叠的落叶松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山坡上和河谷旁,呈现出一片绛灰色和一片片深褐色,整个山岭传递的都是寂寞荒寒的气息,只有那在山岭林间空地上,显露出斑驳的雪迹和道路两边如同白色地毯铺就的雪地上,晶莹的白雪闪出熠熠的亮光,使人感到在清冷、空旷的雪野里还有令人振奋的生机。

前行困难   卢平摄  IMG_8681.JPG

前行困难   卢平摄

      不一会,宽宽的新柏油路两旁,一栋栋具有现代风格整齐排列的深褐色建筑,展现在我们面前。于志学觉得奇怪,原来那个白墙红瓦盖的新敖乡哪去了?得可沙告诉我们,中国的敖鲁古雅部落在2008年正式加入了国际驯鹿养殖者协会,2009年敖鲁古雅部落参加了在挪威举办的“第四届世界驯鹿养殖者大会”。入会后中国的驯鹿人在驯鹿项目规划、养殖技术和对外宣传等方面与其他成员国家组织实现了资源共享,而且根河市还获得了今年7月份举办第五届世界驯鹿养殖者大会的主办权。根河市为了保护“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中唯一的驯鹿种群,打造独特的“敖鲁古雅风情”的使鹿文化、狩猎文化、驯鹿文化和部落文化,从2008年起便对鄂温克猎民在根河三间房的新敖乡住房实施改造。敖乡政府聘请了世博会芬兰馆的设计者之一芬兰专家亚瑞,他是驰名世界的著名设计师,对敖鲁古雅投入了近亿元资金重新进行高起点、高标准的整体规划设计,以提升和改善敖鲁古雅乡基础设施和城镇综合建设。这样,猎民的住房面积在原来一层的50平米基础上,又添加了欧式风格的“小洋楼”,使用面积一下提高到88平米,几乎扩大了近一倍面积。在2009年住房改造完工后,使鹿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住所,外观变成了纯木结构,更具有森林狩猎民族的特点,也成为敖鲁古雅乡的新亮点。这也是从发展敖乡的旅游业来考虑,为了发展地方经济,改善猎民生活,根河政府把所有资源整合的切入点放到敖乡的旅游业上。2010年,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景区晋升为国家3A级景区,敖乡成为呼伦贝尔旅游的一个重要目的地。

由于玛丽亚索此时不在敖乡,她在避开了严酷的冬季后春节过完就回到了阿龙山,所以于志学和摄制组没有在敖乡多停留,拍完了外景就离开了。我们要赶往索玉兰的驯鹿点。汽车行驶在大兴安岭的山间小路上。索玉兰的驯鹿点是离根河比较近的一个猎民点,大约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越往山里走,感觉气候越寒冷,路面的积雪也越厚。汽车走了近30多公里,停在公路边上,得可沙领着我们穿过林间的积雪,向林子里的驯鹿点走去。

神奇的北方  196x96 cm 2011年  加宏杰   IMG_0160.JPG

神奇的北方  196x96 cm 2011年  加宏杰

      索玉兰是得可沙老舅的女儿,是得可沙的表妹。我们跟着得可沙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上,有时脚底下很硬,有时又很软像踩了棉花一样。于志学解释说,“这是因为我们走到了沼泽地上,脚下有塔头墩子的缘故。沼泽地是森林里最不好走的,尤其是在夏天和秋天,周围全是水,一脚踩下去有时水都能没过大腿根儿,越着急越拔不出脚来。所以冬天走沼泽,即使再累再辛苦也比夏天要好走。”于志学的话,给我们一行人鼓了劲,大家又来了精神。我身上穿着得可沙借给我的羽绒服也觉得还是冷飕飕的,山里的风出奇地硬。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来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开阔地,一个用站杆拦成的驯鹿栅栏里圈着三十几头驯鹿,旁边还有一个简陋的棉帐篷,这就是索玉兰驯鹿点。

望雪兴叹   卢平摄IMG_8849 (1).jpg

望雪兴叹   卢平摄

      索玉兰是位四十岁左右的鄂温克妇女,头上戴一个黄蓝色花图案相交的方巾,身穿土黄色镶着蓝色图案花边的鄂温克服装,一看就是一位精明、利落能干的女人。得克沙介绍说,索玉兰不仅是里里外外一把手,还是一位优秀的鄂温克歌手。几年前,她参加了根河举办的首届敖鲁古雅鄂温克语演讲、民歌比赛,她在多名参展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演讲比赛第一名。一个民族的语言,不仅有这个民族文化美好的一面,还代表了这个民族的智慧。鄂温克民族没有文字,鄂温克语言交流是抢救和保护鄂温克族优秀文化的重要的传承方式。她能成为佼佼者,不仅令我们刮目相看。她的身边还有她的汉族丈夫白彦波。白彦波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腿上扎了一个迷彩的绑带,头戴一个军帽,从打扮来看就是一身不带领章和帽徽的军人打扮。他很憨厚,话不多,有时会淡淡地笑一下,显然索玉兰在家里绝对是一把手。看得出白彦波常年和鄂温克民族一起生活,他已经很自然地融进了这个民族,什么活儿都能干,而且都干得十分得心应手。这身草绿色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很妥帖,显得很帅气。

于志学和弟子张军与索玉兰交流    卢平摄IMG_8065 (1).JPG

于志学和弟子张军与索玉兰交流    卢平摄

      我问索玉兰,过去看到的驯鹿都是放养的,没有看见过驯鹿圈在栅栏里。她说一般来说驯鹿都是放养的,可是有了这个栅栏,冬天就很方便,可以临时圈住驯鹿,免得它们乱跑,到时候还得费力去找。

       柴盛韬和刘阳导演、摄像师们以及我和张军确定好了机位开始工作。于志学、索玉兰和白彦波跨进了栅栏,索玉兰用着拖着长长的尾音“伊呀——伊呀——”的声音唤着驯鹿,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盐袋子,袋子上面拴着的鹿蹄甲发出了“格达,格达”清脆的叩击声。几只驯鹿冲着索玉兰手里的盐袋子跑了过来。它们在索玉兰身边闻闻,嗅嗅,蹭蹭,舔舔,十分乖顺。于志学看向一只有着威武鹿角的驯鹿,微微侧头亲切地抚摸它,一边和索玉兰交谈。

于志学和弟子张军在汗马      卢平摄IMG_8065 (2).JPG

于志学和弟子张军在汗马      卢平摄

      这里的驯鹿大部分都是灰褐色与灰黑色的,也有一些身上带有花色与白色的斑纹,鹿的脖子上都栓着铜铃和缰绳。4月的驯鹿,身上的皮毛尤其是鹿甲和鹿的背部看上去还很油亮光滑,但是鹿的腹部有些皮毛不太滑顺。它们看见来了一些生人,也不害怕,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十分可爱。索玉兰说,冬天雪厚,驯鹿可以刨食的食物减少了很多,为了寻找食物吃到雪地下面的苔藓和地衣,它们经常需要翻山越岭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觅食。为了圈回驯鹿,人也要跑出去很远的地方寻找它们。山里的驯鹿人真的很辛苦。

      我们提出能不能让于志学老师牵着驯鹿走出栅栏,这样有一种驯鹿回归山林的感觉。显然这会给索玉兰找回这些驯鹿带来一些麻烦,但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让丈夫把栅栏的“门”打开。倏忽间,三十多头驯鹿一下子就窜出了栅栏,奔向了远处的山上,瞬间就消失在附近的山林中。还是于志学有经验,他手急眼快抓住了一头驯鹿的缰绳没松开,然后牵着这头驯鹿向着林中走去。边走边说起当年他和拉吉米打猎时就经常这样,那时的雪比现在要厚得多,气温也比现在冷很多。

于志学在索玉兰猎民点体验生活  卢平摄IMG_7972 (4).JPG

于志学在索玉兰猎民点体验生活  卢平摄

     于志学在林中牵着驯鹿走了一大圈,又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岁月。他牵着驯鹿一脚深一脚浅在森林中穿行,精神矍铄,一点都没有疲劳的感觉,看着我们都感到只有真正投身到大自然,艺术家才会焕发出真正蓬勃的朝气。

       于志学牵着驯鹿走了一段路,又拿出随身背的画夹子,抽出纸画起了速写。大家都劝他,岁数大了,天气很冷,不用那么太认真。可于志学就仿佛没听到一样,依然一丝不苟地画完。看着在户外活动的时间不早了,索玉兰招呼于志学走进到她家的帐篷里。这是一个适合冬季用的棉帐篷,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特别适用。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钢管床,床上铺着深绿色的床单,把床垫子包裹得有棱有角,打眼一看整理者俨然是受过部队训练的。帐篷左上方是一个碗架子,下面放着蒸锅、水桶和大的矿泉水瓶子,上面放着锅碗瓢盆和牙具,旁边挂着水舀子、笊篱和盖帘。一进门的左侧堆着一尺多长劈好的木头柈子,整整齐齐从地面摞起来。帐篷右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正在播着电视剧。帐篷的地中间摆着一个铁炉子,上面有一个很陈旧的水壶烧着开水。水壶好像是铁的材质,因为水壶的外身有一层层斑驳的脱落,露出了铁锈色,炉盖上面烤着几个包子和犴肉干,白面包子烤得泛出了一层金黄色,在大冷天的此时,很刺激食欲。整个帐篷收拾得格外井井有条,再次验证了女主人的能干持家。

走向阿龙山   张军摄 IMG_1209.JPG

走向阿龙山   张军摄

       索玉兰拿出一个旧茶缸,一看就是早些年留下的物件。她把用“桦树泪”沏出的微带淡黄色的“茶水”端给于志学,顿时好像满帐篷都传出了一种松树的清香。“桦树泪”是大兴安岭的特产,是长在白桦树伤节处的一种菌类形成的疙瘩,类似人体长瘤一样,属于一种过度增生的“瘤状”菌核。随着这个菌核不断吸收桦树浆液而渐渐长大,最后导致桦树枯萎死亡。“桦树泪”还有一个别名叫“白桦茸”,别看外表黑不出溜不起眼,还含有不规则的沟痕菌裂,却含有人体必需的氨基酸,而且容易被人体吸收的碳水化合物、有机酸、无机盐、桦芽醇和细胞分裂素等。据说在日本、韩国及俄罗斯,很多人用来防治癌症、心脏病和糖尿病等。

      生在大兴安岭的桦树泪,地处高寒地区,桦树泪的菌核在零下四十、五十度都不会冻死,是极耐寒的一种菌类,鄂温克很多人都有喝“桦树泪茶”的习惯,得可沙也曾向我推荐过。我接过索玉兰递过来的桦树泪茶,喝了几口,一股暖流立即涌遍全身。想想大兴安岭真是神奇,生长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宝贝,而生长在这里的鄂温克人对大兴安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完全融进了大自然之中,这是一种多么奇特的人与自然和谐相亲的感受。

       再仔细端详这个水杯和铁炉子上的水壶,就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我当知青插队时的感觉。这时索玉兰拿出一个她爱人用驯鹿甲做成的一个小烟斗送给于志学。我们好奇地看着烟斗部分的鹿甲和烟斗杆通气的构造,于志学又讲起了鄂温克人为了保护森林,从来不用明火吸烟而只“吃烟”的吸烟方式。索玉兰笑着又拿出一个桦树皮烟盒,“于老师说得对,我们就是用这个来装烟丝吃烟的。”

      为茶杯续上水后,索玉兰又掀开炉盖子,续上几块柈子。不一会儿,炉膛里的小火苗炽烈地燃烧起来,烤得人脸上和身子暖和和的。水壶里的水开了,热气缭绕。索玉兰不停地翻腾着炉盖上烤的包子和肉干,还把烤好的冒着香味的肉包子和犴肉干分送给大家品尝。于志学坐在床上,和索玉兰又聊起了养驯鹿的事情。索玉兰告诉于志学,她的驯鹿点里养着三十多只驯鹿,大的十多岁,小的才几个月。她们家这两年夏天开始搞起了旅游,来的游客很多,家里也开始搞起了副业,由过去单纯卖鹿茸获点微薄的收益到可以卖点手工艺品、草药,列巴,加上游客的门票,每年的收入还比较可观。她感谢政府的好政策和对鄂温克民族的关心扶持,她说帐篷、电视机、VCD都是政府发的。政府还为每个猎民点都安装了太阳能发电机的照明设备和地面卫星电视接收设备,还发放给猎民床、被褥和急救药箱。乡里还时常隔一段时间往山上猎民点送些蔬菜和日用品。她说感谢党和政府给鄂温克民族带来的新生活。

       于志学听着她的讲诉,感慨很多。他说这和他四十多年前来敖乡猎民点的条件截然不同了。那时冬天山上的气温最低零下四、五十度,撮罗子搭建简陋,四面透风,“炕”也是直接在地面用干树枝铺上,放上动物皮来睡觉的。长时间居住,很多人抵挡不住潮湿寒冷,老猎民大都因为受寒落下了风湿性腰腿疼的毛病。过去猎民在撮罗子里用树枝点火,上面有天然的通风排气孔,保暖性差;现在的棉帐篷改用了铁炉子取暖做饭,保暖、防雨防风的密封性比撮罗子要好得多,而且“床”也从过去直接铺在地面上的位置架了起来,与地面有一定距离就产生了一定的隔潮作用。另外,更重要的是过去在大兴安岭一年长达八个月的漫长冬季里,猎民们除了打猎和喝点小酒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生活。而现在,现代文明逐渐将他们引入当代的信息化社会,漫长的冬季不仅不再受冻,也不用再与世隔绝,难耐过去的无聊和寂寞。猎民在山上饲养驯鹿,既能保留传统文化和习俗,还能享受到一些现代化的生活,这是一个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很大飞跃。

       于志学的话,使我想起六年前我们回访敖鲁古雅时,于志学当时就和敖乡的领导和得可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敖鲁古雅生态移民并不是让猎民迁下山,把枪支收了,给他们住上政府盖好的房子,并添置好家用电器这样简单。那种认为生态移民就是把猎民从山上搬到城市的想法是片面的。作为一个民族来说,敖鲁古雅鄂温克人还要发展,传统文化还要传承。现在存留的只剩下中国最后的使鹿文化了,缴枪下山,等于宣布了活态鄂温克人狩猎文化的消亡。如何使狩猎文化存在下来,承传下来,使玛丽亚索所在的这最后一个的狩猎部落,在她不在以后也能保证下一代乃至今后能继续保留鄂温克生存状态,就成为延续鄂温克民族文化的紧要问题。唯有选择民族现代化,改善山上驯鹿点的生存状态,才能保证这个民族文脉的延续。”

    “我在路上反复把我的想法与敖乡干部、与得克沙等人沟通。我认为对山上驯鹿点设备进行改造,首先要从把住所改造成现代化的撮罗子入手。为了保持鄂温克人房屋的特征,可以保留撮罗子的外观形状,用轻型的钢管代替松木杆,组装折叠式的现代撮罗子,既解决了生态和环保问题,还结实耐用便于搬家携带。针对山上地面不平,可以搞特殊材质的拼装地板块,既隔潮,又平整舒适。一个小发电机,就可以解决山上的电脑、电视等问题。进入老年的鄂温克人可以在山下根河市的生活区养老,身强力壮的青壮年,没有其它技能的可以上山养驯鹿。改善好山上的条件,搞好成套的维修技术培训,提供有效可靠的后勤服务保障,第二代就会愉快地上山。”

      今天,于志学当年的想法已经有很多实现了。驯鹿是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的符号和标志,要保持这个民族的文化,在狩猎文化已经消亡的情况下,驯鹿文化首当其冲要受到保护。驯鹿是大兴安岭的精灵,实践已经证明它不适合圈养和家养,只有在大兴安岭这个天然的大粮仓里自然放养、人工看护,才能更好地存活。同时还要规化改善驯鹿的种群,还需要改变一些传统粗放的生产方式,还要定时给它们喂盐,配种,接羔,包括夏天为它们点烟驱赶蚊虫,秋天锯茸等都是驯鹿生长所需要的,而这些都需要人工介入,所以就需要有人一年四季离不开森林,还要继续在山里生活。如果能够利用现代的科技手段,让第二代乃至第三代鄂温克孩子都能愉快自愿地留在山上,鄂温克民族的驯鹿文化就有传承下去的保障。但显然这个想法难度很大。

       从索玉兰驯鹿点出来,我们继续向金河方向驶去。因为我们这次来到敖鲁古雅,第一次从得可沙的口中听到了“汗马保护区”这个单位。据得可沙介绍,内蒙古大兴安岭汗马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所管辖的地盘正是当年她们家族的打猎场。在于志学老师的书中提到的和她老爸打猎的地方,如碱场、牛耳河、塔里亚河、贝尔茨河、发现雪地里的河水是黑的”等这些地方,现在统统都归汗马保护区管理。于志学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汗马保护区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怎么过去从未听过。”得可沙说,汗马保护区管理局是2007年经内蒙古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批准建立的,主要工作就是进行区内森林、湿地和生物多样性的科研监测和保护。于志学听了,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去的地方现在属于汗马的领地?”得可沙连连点头。于志学说,“几十年没去碱场了,这次趁着下雪,沼泽地相对好走一点,我想再到碱场去看看,去寻找当年和拉吉米爬冰卧雪的感觉。”得可沙说,想去碱场的路途非常坎坷,冬天有很多倒木,雪厚行走困难,而且必须要经过汗马保护区管理局的同意才能进入。

      说来我们这次来大兴安岭,是有进碱场的计划和心理准备的。按照于志学的分析,冬天去碱场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现在正好是初春,还有很厚的积雪,如果能进碱场,重温当年的冰雪路,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还有摄制组跟随,定能留下很珍贵的素材。

      得可沙理解于志学的心情,她说帮我们联系一下保护区的胡金贵局长。现在开始进入春季了,保护区从现在开始对森林防火工作抓得很严,外人是绝对禁止进保护区的,所有外来媒体到林区都需要保护区管理局胡局长的同意,就像要去敖乡需要敖鲁古雅乡党委书记卜伶生和乡长戴光明的条子一样,否则不予接待。

      和胡金贵局长的电话接通了。我对胡局长言明了于老师的心愿,希望这次来能再去看看当年和老猎民打猎的原始森林腹地的碱场。胡局长说汗马保护区确实代表了典型的大兴安岭森林生态环境,从上个世纪50年代起,当时的《大兴安岭林区开发规划总方案》就已经把这里规划为鸟兽保护区,在2007年又成立了汗马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其出发点就是为了国家、为了后人留下一份珍贵的自然遗产。按照要求外人确实是轻易不得进入汗马保护区的,主要是为了森林防火当然还有森林保护等,但是于志学老先生属于特殊情况,对他可以开这个绿灯,而且现在大雪封山,不是森林容易失火的季节,他会委托管理局办公室高元伦主任配合我们进入汗马腹地的行程。

      有了汗马保护区的协助,我们心里很高兴,尤其是我和张军更是兴奋。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冬天来汗马,就可以深入保护区原始森林腹地,可以看到过去只有在国外的冰雪故事片和一些纪录片中才能看到的冰雪大自然。但是看着我们要进山的汽车,我又觉得不托底。凡是喜欢户外的人都知道,路况不好的时候最给力的就是越野吉普车,四轮驱动,劲儿大。但我们这次出行,制片人和摄制组只是安排了普通的轿车,还是因为对这里不了解。由于车辆是事先安排好的,现调整有困难。多年出门的我,有相当多的经验和教训,就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的想法达到最大化,倘若实在因为客观条件达不到只要努力了心里也不会后悔。

       果然,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雪太大,也因为我们乘坐的车性能不够好,车轮在雪地上一个劲儿打滑就是不肯挪动一点。几次尝试,司机和我们还下车用铁锨把车轱辘周围的雪清理了,还垫上了一些小树枝等防止车轮打滑的东西,还是开不出来。司机垂头丧气地说,现在的气候,地面的雪特别黏,比冬天还难走。这样的路,这样的车肯定是进不了汗马腹地了。他根据自己多年的雪地驾驶经验建议我们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即使走到前边也得原路返回。我们一行人,望着洁白的路面一筹莫展,只能半路折返而回,开往金河汗马保护区管理局。于志学到了管理局办公大楼,顾不上休息,就来到会议室,为保护区书写了“兴安之冠”等题词。我们等待第二天再上阿龙山,去看望玛丽亚索老人。

      因为前一天无功而返,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担心大雪会同样阻挡我们见到玛丽亚索的脚步。果然,去阿龙山的路也是积雪太深,汽车行驶了过三分之一,就再也走不动了。我和张军最为诅丧,没有走进碱场,也没有走进阿龙山看到玛丽亚索老人和驯鹿。这真是,盼下雪,盼大雪,大雪真的来了,前行又速手无策,真所谓成也是雪,败也是雪。(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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